别样乘客别样情
□ 午马未羊 / 文
2011年的夏天，我买了辆二手的现代车在县城跑起了出租，做了一名的哥！
不做不知道，感情哪一行都不好干，特别是干我们这一行跑出租的。每天啥人都能碰上。五花八门，千奇百怪的事儿也让你大开眼界。反正整天搞的你精神紧张，神经兮兮的。
比如有一次拉了一个满脸横肉一身酒气的家伙，下车居然不给钱转身就走，刚想再给人家要，他一瞪眼吓得我大气儿都不敢出。还有一天晚上，一个外地的老娘们儿上车来，一屁股就坐到了副驾驶座上，边开车边给我讲黄段子。说着说着居然就对我这个“黄花”小伙子动手动脚起来。那一股子浓烈的香水味儿啊还掺杂着汗臭味儿、口臭味儿，熏得人都喘不不上来气儿，在配上那张涂的跟白墙似的老脸，能把你恶心的吐出来……
这些都还不算，最憋屈的是无论酷暑严寒，都得憋在那个小小的车厢里，一天下来腰酸脖子疼的！回到家里一屁股坐下来后，就再也不想动弹了，但是累也不敢歇着！眼瞅着同龄的朋友们一个接一个，都结了婚成了家。自己二十四五了还单着，心里很不是滋味！
累点儿苦点儿都还好说，就怕拉上一个，或者是几个不讲道理的人。没事儿找事的、下车不给钱的、给假钱的。尤其是醉汉、非但装疯卖傻的不给车钱，一不留神还会有意无意的给你吐一车。能活活的恶心死你………开上出租车没几天，就深刻领教了，什么叫做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！
我平时常在太行路上，某个路口泊车等客。因为这里东西方向就是有名的歌厅一条街。每当夜幕降临，华灯初上时，马路上就会人来人往的无比热闹！因为这里都算是高档点儿的娱乐消费场所，出入的客人里有多数是老板，出手阔绰。所以出租车的生意也好做一些！
那天我驾驶车辆缓缓经过一家歌厅门口时，突然看见两个男青年，正在路边，拉扯纠缠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儿。小姑娘一身白裙子，神色慌张，自己本不打算多管闲事。突然小姑娘冲我车子大喊：“救命啊，救救我……”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。于是我顾不了许多，将车子停到了前方路边，小姑娘一个箭步就冲过来上了我的汽车，“砰”一声摔上了车门，就惊魂未定急切地说：“赶紧开车，快走。”我狠狠一踩油门，立即传来了车轮就地加速时摩擦橡胶轮胎后，发出的刺耳的声音。透过反光镜看见车后二十米外的那两个混混，先是一愣，然后就是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，还赌气抓起地上的一个砖块胡乱地砸向我的方向！奈何我的车子早已快速驶离了这个是非之地……
“你住哪里？”行驶了一会儿后我开口问她。“开到瓦窑街吧。”原来她在一个小区租住，听口音还不是本地人。下车后她递过来了一张一百的钞票。“用不了这么多。”我很意外地对她说。“你拿着吧，谢谢你今天的搭救，全当小费了。”不等我找出零钱，她便要急匆匆地上楼，黑漆漆的楼道看着很是吓人，我又喊住她，递过去了一个打火机提醒她照明用。她感激地点点头，还是心有余悸地转身离去，我心里有些放心不下，就打开了汽车大灯。两束洁白的灯光霎那间照亮了整个楼道，她扭身给了我一个会心的微笑，仿佛夜里盛开的一朵莲花儿一样洁白，美丽，甜蜜。当看见楼上一个窗户的灯光亮起后，我这才放心的驾车离开……
就这样我们认识了！她原来就在那家歌厅上班！每天晚上，回来的都比较晚，但是只要出来坐车，就总会在路口众多的车辆中，徘徊寻找一番后，坐上我的车子，然后送她回租住地。到了地点后，车灯仍然是一如既往地打开，亮起两束笔直的光柱，犹如黑夜里的月光一般皓洁一片清丽！直到照着她上楼进屋后，自己才会离开……
时间一久，那些同行的哥们，总会拿这事儿开玩笑，说她八成儿看上我了。在一个雨天，她又一个人钻进了我的车里，看到油不多了，我决定去先加点油，在加油站付完款，回来时，看见她在车里哭了，哭得一塌糊涂！许久她抬起头默默地看着车窗外，流着泪说：“我刚刚接到电话，我爸今天在医院病重了……我家是贵州农村的，家里很穷，爸爸得重病住院得花很多钱，一家人就只能靠我养活了，所以才来你们河南……”“哥，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？觉得我脏，是个坏女子？”“没、没有，怎么会呢？”我一时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“人活着都不容易，谁也不比谁高贵，谁也不比谁下贱，只要不伤天害理，都是好人。”自己尽可能宽慰着她。“哥，你还没结婚吧，而且还没有女朋友？”，自己有些意外地问：“你咋看出来的？”她挤出一丝笑意说：“每次坐你车，你的手机都没响过……”
“是，我还打着光棍呢。”我苦笑了一声，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。气氛陷入了沉默中的尴尬。过了一会儿，我无奈地说：“我也好不到哪儿去，穷小子一个，没房没钱，谁能看得上我，我家也是乡下的，现在也还是租房子住。”说完忍不住，长叹了一声！
停了好一会儿，她突然来了一句：“让我做你女朋友吧！”“不，不，别……”我有些语无伦次。“看，你还是看不上我吧？开玩笑呢，别当真，看把你吓的。”我还真就惊出了一头白毛汗！心说：“吓死我了，要娶她回家还不被爹娘骂死，即使不被爹娘骂死，也会被街坊四邻们给笑话死的。”
之后有一天，开车再次路过她们歌厅门口时，不经意间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开车在等她，等她钻进车里然后一起离开。看样子两个人很亲热……此后很长一段时间，她也再没有搭过我的车了。那一段自己突然有些很失落，像失恋的感觉。像再一次被人抛弃了一样，有些情绪低落和不开心，总之是一种很复杂的感受在里面。有时候又感觉自己好笑，不过是一名乘客而已，这又何必！
直到又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，十一点钟的时候。突然就见一个衣着不整、头发散乱的女人趟着水跑到了我车前，拉开门就钻了进来，紧接着就是狠狠地摔上车门，身上几乎已经被水湿透了。边喘气边叫了一声哥，熟悉的声音，让我马上认出了她，再细看，胳膊上、脸上都是血道，和乌青，嘴角还渗出了血，一看是就是被人打了。加上雨水裹着的湿衣服，她一上车就开始瑟瑟发抖个不停。“谁打的你，要不要紧？先上医院，还是报警？”，“别，别，哥！千万别报警，否则我们歌厅会被关门的，老板一生气我工资都要不回来。”我回想了一下，猛然想到了那个男人，于是问：“是不是，之前那个男的打得你。”她沉默了会儿，猛然哭了，说：“不是他，是他老婆带人打的，今天她们来了一堆人，找上门来，我蹿的不利索被堵着了。上来一句话不说劈头就打，若不是他及时赶来拼了命的护着我！我估计会被打死的……” 说完早已掩面失声，捂着脸哭了许久……
“我好想家啊，想我妈，想我爸还有我弟弟，我奶奶……呜呜……”她那里早已泣不成声。我听着心里也很难过，又不知道说什么好，想了想对她说：“妹子，改行吧！你还年轻，干点儿什么都比这强，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有多危险啊！听哥一句劝，回老家吧。”
听完她的叙述令我感到一阵心酸……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，只是默默的听着歌，听了好久好久……
车窗外大雨倾盆，车内音响里正播放着那首英文歌《昨日重现》：
“ It can really make me cry
just like before ……”
“真好听，哥，这歌名儿叫啥？”她略带哭腔地问我。看她喜欢听，于是就调成了单曲循环的模式。
此时小小的车厢里，成了一个躲避风雨的港湾！ 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陌生人，惺惺相惜的 聆听着这首欧美怀旧音乐。尽管谁都没有说话，但是一股莫名的惆怅和伤感涌上了心头。
一年后的某个夜晚，把车停在路边的我，百无聊赖之际，打开了电台节目，听到广播里主持人温柔的说：“接下来这位来自远方的朋友，给～尾号是*978的的哥！点播了一首英文歌曲《昨日重现》并且留言说：“哥，谢谢你！你是我在河南唯一的朋友，祝你一生平安。”
那晚我开着车，在霓虹闪烁的城市街头独自转了许久许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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